月。
丝丝的血丝。
挂在窗口。
咬在嘴尖。
巨大铜钟的背影里,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。
似男似女,美得那么的悲伤。
“对,她是吻的,而不是咬的!”
项青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,坐在铜钟之下,两只腿摇摇晃晃地挂在楼口,嘴角紧紧地咬着,沁出了丝丝血丝,眼神里的目光有些涣散,也有些痴。
仲春晕死过去之后,她将他扶进卧室,给他盖上了一床羊绒毛毯。
她已经不知道,她在他的面前装了多久。
常人活着不过百年的光阴,可她却恍然不知道了年月。
青丘,多么遥远的名字。
身边触手可及的这片月光,亦如当初的样子,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,又一切全都改变了。
她眼角挂着泪珠,嘴里轻轻地哼唱:有狐绥绥,在彼淇梁。
心之忧矣,之子无裳。
有狐绥绥,在彼淇厉。
心之忧矣,之子无带。
有狐绥绥,在彼淇侧。
心之忧矣,之子无服。
.......
“绥绥白狐,九尾庞庞,成于家室,我都彼昌......”
往昔那藏在岁月中的忧伤,不会有人懂的,再也不会有人懂了。或爱、或恨、或伤、或悲,太过的记忆化为了尘埃......
夜空之上,繁星一点,泪水一滴,想要回去的路,却再也找不回了。
“从过去流浪而来,又将从现在流浪过去,.......”她嘴角上微微泛起的恨意,那样的冷,那样的无力。
她难过地撇了一眼,卧室里睡熟了的仲春。
他的鼾声如雷,却无关她的风雪。
他几经年轮的转世轮回,失去了太多。
哪怕他再次借尸还魂回来,只不过在他的生命记忆中又多了一处空白。
他何曾还记得,这个世上,她为他来过。
“狐死首丘,向死而生!“
那无法言语、也无法再次提及的遗憾,似乎又将成为遗憾。
“这个老不死的,居然敢亲他一口!气死我了!”
她依稀记得,老院长从城外捡了一个八个月的婴儿,抱回来,喂上奶。那天,恰好是夏至,老院长掐指一算,便给这个包裹着破布做成的尿不湿的小子,取名叫宁夏。
“夏地安宁,是故宁夏。”
这条街犹如一座囚牢,囚困着这方天地,也囚困着他和她。
她想走走不出去,而他想要不再回来,却又只能回来。
这条街上的很多人都以为卧虎,是父传子,子传家,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的。只有她和那一狗一猫才知道,卧虎从来就不曾有过血脉传承。
所谓的祖上,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。
天道昭昭,又怎肯让卧虎膨胀起来。
一代又一代的卧虎,其实大都鳏寡孤独。
他们的传承,非但没有血脉传承,也不是禅让,而讲究转世灵童。
老院长身为阴阳判官,负有监察之权,卧虎弥留托孤,以阴阳之力,开天眼之功,捻珠引线,布施八面,寻灵四处,方才找来了宁夏。
往后的二十多年间,这个肉嘟嘟的小破孩,一直追在她的身边,一点一点的长大。
从懵懵懂懂,到傲娇一时;从乖巧到叛逆,他从来都没有她当个过女人,而是一个书童,甚至还是个跟班。
吆三喝四,呼之即来,挥之即去。
连她是男是女,都从未用心去考究过。
如今,这孩子长大了,心也野了。
更为可怕的是,他还被人借尸还魂了。
她多年潜心默默的付出,一夜之间打了水漂不说,而这还魂之人,竟然与她老娘、那只猫妖有着无法言表的孽债。
她骤然之间,莫名的心疼。
就像一个自己把玩多年的玩具,一夜之间,被人给生生抢走了。
“绥绥白狐,庞庞九尾!女娇啊女娇,可怜你身为祥瑞,却被蔑以妖孽!世代卧虎皆以吾之血脉,舔舐为人,而从此不逢妖邪!可谁知,谁怜惜!”
“我不甘心啊!”
倏忽之间,她目光猩红,身上白光暴涨,长发如龙,犹如万千飘带,拉扯着她的身体,慢慢地升上夜空。
顿时乌云遮月,阴气潮涌。
月色之下,雪白如血的九尾,拉扯着偌大的月亮,一点点地靠近。
偌大的街区,瞬间被这暴涨的洪荒之力,拉扯挤压,疯狂地震动。
犹如一座小小的星球,随时都可能被她那长长的狐尾,给一扫而灭!
.......
“水,我要喝水!”
屋里突地传来仲春焦渴的梦魇。
哐当一声,她不甘心地从夜空中掉落了下来,怒气冲冲恨不得一把掐死他。可那长长的狐尾穿过窗户,悬停在他的额头上,却怎么也下不了手。
良久,她收起了九条狐尾,变回了她原来的样子,难过地抚摸着他的额头,喃喃自语道,冤家!我得付出几生几世,你才能开窍?”
给他喂了水之后,重新将他安顿下来。
从卧室里出来,穿着大红衣服的孟月,靠在门边,一脸怪异地笑着。
“怎么忍不住了?动静整得挺大啊!”
“滚!别惹我!”项青一把推开她,脸色极为难看。
“哟,醋味挺大啊!”孟月不以为然,乐呵呵地一脸得意和讥讽。
“你是不是想死?”项青怒了,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脖子,使劲地掐着。
“呵呵,你忤逆不孝啊,竟然想弄死你娘!可惜啊,这么多年,你都下不了手啊!”
项青猛地一把将她打翻在地,虎视眈眈的地盯着她,一字一句,咬牙切齿道,你知不知道,你今天很出格,很过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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